“財富”邊緣的萬丈深淵
——江蘇省南京市珍珠泉旅游度假區管理辦原主任劉兵違紀違法案件剖析
來源:中國紀檢監察報
他是領導眼中有能力有作為的年輕干部、部屬心中有才華有魄力的年輕領導,但就是這樣一位仕途光明的青年才俊,卻在“財富”面前未能看得透、識得破、頂得住,一步一步滑向了腐敗的萬丈深淵——“人不能犯錯,更不能犯罪,犯了一個錯,伸了一次手,就要用更多的錯來掩蓋。我就是犯了這種錯!”在失去自由之時,江蘇省南京市珍珠泉旅游度假區管理辦原主任劉兵如此懺悔。

李明新 漫畫
砥礪拼搏求上進
劉兵1978年出生在南京江浦縣(現浦口區)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其父母工作勤勤懇懇,但家里生活狀況一直一般。因此,劉兵幼小的心中埋下一顆種子:“一定要讓父母過上幸福的生活?!?/p>
學生時代的劉兵就用幼小的肩膀擔起家庭重任,放棄寒暑假休息時間,干活掙取學費。少年時期的磨礪,讓其養成了拼搏進取、奮發向上的良好品質,也為其在日后工作崗位上發揮才干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99年,劉兵通過自己的努力,以江浦縣第一名的成績考錄為國家公務員。當時的他心懷理想:“為官一任,造福一方?!?/p>
順風順水握實權
1999年,劉兵任江浦縣星甸鎮辦事員。剛剛走上工作崗位的劉兵是個積極向上的青年,工作勤懇努力、態度謙卑有禮,很快贏得組織信任,兩年多就當上了星甸鎮團委書記。隨即,在鎮長助理、副鎮長等基層領導崗位上經受歷練。
由于能力突出、踏實肯干,2007年,劉兵調任浦口開發區管理辦副主任,分管工程建設等工作。四年后,因成績出色,提拔至浦口區橋林街道任黨工委書記、政協工委主任(正處級)。
34歲時,劉兵就被提拔為南京珍珠泉旅游度假區管理辦主任(正處實職)。劉兵的仕途可謂一帆風順,他成了家人的驕傲,許多人羨慕的對象。從分管規劃、土地、工程建設到直接擁有行政簽字權,其手中的權力也越來越大,成為一些人挖空心思想拉攏腐化的對象。
權力尋租謀私利
年輕得志,使劉兵逐步淡忘了組織的教育培養和父母的諄諄囑托,淡忘了手中的權力來自于人民?!盎忌诙嘤溕诙嘭潯?,劉兵的前程就斷送在“比”和“私”兩字上。
隨著職務的升遷,看著周圍的一些朋友吃喝玩樂,劉兵的內心漸漸發生了變化,尤其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在地區大開發大建設的背景下,一些老板瞬間暴富,腰纏萬貫,劉兵心里漸漸不平衡了:自己手握大權,卻不如這些人活得風光。于是他的思想開始蛻變,腦子里開始想錢,但并不敢輕易下手。
2007年,劉兵在浦口開發區管理辦任副主任。一次朋友聚會,一位“高人”大發議論:“官員落馬,是因為太笨太貪。大的工程撈好處太顯眼,還不如小步快跑,在小的項目上多弄點實惠,也不會出大問題?!敝谎云Z,竟使劉兵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真是瞌睡了就會有人送枕頭。一日,工程隊小老板李某某通過各種關系找到劉兵,帶去了“見面禮”,目的是要一些小工程做做。在劉兵看來,李某某忠厚可靠,沒有做大工程的野心,正符合“小步快跑”的撈錢條件。于是,本就出現失衡心態的劉兵,在明目張膽的拉攏下,邁出了腐敗的第一步,與其初步建立了權錢交易的“合作關系”。
對于李某某承接的工程,生性謹慎的劉兵并沒有聽之任之,也不時關注工程質量。在工程成功通過驗收后,名利雙收的劉兵更增加了對李某某的信任感。
從此,劉兵違反原則給李某某開綠燈,變“走程序”為“走形式”,將大部分零星工程交與李某某去做。當然,李某某每次也很識趣地給予財物“回報”。
利欲熏心陷深淵
劉兵違法犯罪,有兩個致命點:一是手中掌權,卻未能把住初始關;二是心理失衡心存僥幸,受賄的雪球越滾越大。
在與李某某的初次“合作”后,劉兵也感受到一種恐懼:“在收受不義之財后,我的工作、生活、心態都發生了變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時刻盯著我,總覺得大家在背后議論我。害怕聽到警笛聲,害怕黑夜?!?/p>
但僥幸的心理還是占了上風,也讓劉兵與李某某的“合作”更加緊密。
2010年,是劉兵滑向深淵的提速點。李某某為了謀取更多工程項目以及安排女兒進入開發區工作,一次性送給劉兵20萬元。面對眼前一捆捆扎好的現金,劉兵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潰。
按照“合作慣例”,劉兵陸續提供了開發區價值100多萬元的工程項目給李某某做。就這樣,在利益驅動下,劉兵任職到哪兒,李某某的工程就開展到哪兒。隨著職務越來越高,劉兵在受賄的路上也越走越遠。
在任旅游度假區管理辦主任的一年時間內,作為行政一把手,劉兵更是變本加厲。經他的斡旋,度假區大大小小有15項工程由李某某違規承接。這時,李某某通過劉兵之手承接的工程,工程款額累計高達1000多萬元。李某某分5次送與劉兵的“感謝金”也已達80萬元。
當得知李某某被檢察院帶走時,劉兵慌了神,想“江心補漏”,將收受的80萬元存入“510”廉政賬戶。為了不驚擾家人,他東拼西湊了10萬元現金,又向銀行申請了50萬元個人信用貸款,想把錢湊齊一并存入廉政賬戶,但法律并沒給劉兵多少“江心補漏”的時間。
2013年5月,劉兵因涉嫌違紀接受組織調查,南京市浦口區紀委的車載著劉兵駛向他該去的地方。而當時,他的口袋中就揣著一張銀行卡,里面就是他準備當天上繳到“510”廉政賬戶中的80萬元。
從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到因腐敗淪為階下囚,落馬后的劉兵感慨萬千、后悔莫及:“在接受組織調查期間,我幾乎沒有睡覺。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這些事。我在心中想到無數種‘如果’。如果當初不伸手,如果我早點下決心把收受的不義之財存入廉政賬戶,如果在仕途順風順水的時候保持對黨紀國法的敬畏……人生有太多的選擇,我卻選擇了萬丈深淵?!保▍敲?常建勇 戴禎潔)
辦案者說
痛定思痛話痼疾
在自食權錢交易帶來的苦果后,劉兵的懺悔是真誠的。
剖析本案,劉兵由一名處級干部淪為“階下囚”,其原因既有個人理想信念的缺失,又有監管的缺位;既是自律缺乏,也是他律不足。
理想信念的缺失是其走向犯罪深淵的根本原因。理想信念是黨員領導干部為官從政的“精神之鈣”,缺失了理想信念就會得軟骨病。劉兵在反思自己犯罪原因時,認識到他的墮落是從放棄理想信念,放松自我要求,放縱個人欲望開始的。他以僥幸的心理撬動了放縱的行為,用膨脹的欲望摧毀了是非的界限,最終付出慘痛的代價,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監督缺位也成為滋生腐敗的土壤。工程建設領域的廉政風險系數大,只有形成環環相扣、程序嚴密的內部監督管控體系,才能有效發揮監督預防作用。此案中,劉兵從2008年起就利用職務便利實行暗箱操作,通過圍標串標、直接發包等違規手段為工程隊老板牟取私利,收受賄賂,歷經數年,以權謀私,中飽私囊,一個人就能說了算,將個人凌駕于組織之上,以上問題都暴露出內部監督的嚴重缺失。同時,也充分說明了條塊監督不到位,在對領導權力的監管中普遍存在著“看見的管不了,管得了的看不見”、“條管不到底,塊管不到邊”現象。劉兵違紀違法案件再次證明,加強權力監督制約刻不容緩。要進一步構建科學有效的權力運行制約和監督體系,真正實現“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
權力是一把雙刃劍,用人民賦予的權力牟取私利最終會反受其害,受到法律的嚴懲。黨員領導干部不能手扶鐵窗時才知黨紀國法的威嚴,身陷囹圄時方知自由可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才是君子之樂。(鄧林)
懺悔與醒悟
我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家庭條件艱苦,父親是一名忠厚樸實的鄉鎮企業工人,母親是一位勤勞善良的家庭婦女。從小,母親就教育我和弟弟要好好做人。我在大學畢業后參加了公務員考試,以優異的成績被錄取。我心里喜不自禁,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干,干出個樣子來。
我從一名普通工勤人員做起,在每一個工作崗位上勤奮工作,就這樣,我進入了組織的視野,不斷受到組織的關心和培養。很快,我就走上了領導崗位,二十六七歲就當了副鎮長。當時,我有些飄飄然,把組織的培養看作理所當然,過去那種謙卑之心慢慢地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斷膨脹的自我意識,以為自己了不起,逐漸形成一種危險的心態。
2007年,我調任浦口開發區管理辦副主任以后,工作壓力越來越大。在2009年兼任老山藥業董事長、總經理期間,我身邊接觸的人不是企業老板、就是公司主管,不是搞公司、就是搞工程??吹剿麄冋祜L風光光,我心里慢慢失衡了。我當時經常想,我絲毫不比這些人差,憑什么我不如他們?在這個時期,我認識了一個小工程隊老板。此人其貌不揚,看上去忠厚老實,不是我印象中奸商的形象。一次聊天中他告訴我,像他這樣的施工隊,一年下來隨隨便便賺幾十萬不成問題。當時我就有些吃驚,心想這樣一個人,一年的收入是我的幾倍?。∥业男拍铋_始動搖了。
2009年開始,開發區整建制轉戰橋林,各項籌備事務都壓到了我身上,時間緊、任務重。出于好感和信任,我把辦公區的板房搭建和配套工程交給了這個老板,并且始終關注著他的工程質量和工期,結果還是不錯的。我當時想,小型工程上面也不關注,給誰做不是做?當時也沒有嚴格按照規定辦事,只是走了一下形式而已。2010年春節前幾天,這個老板來“拜訪”我,當我看到那成捆的20萬現金的瞬間,貪念戰勝了理智,接下來的事情我實在難以啟齒了。
自從收了這些不義之財后,我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時常覺得自己被一雙無形的眼睛盯著,備受煎熬。我的人格仿佛出現了分裂,另一個自我不斷說服自己就此打住。多少次我看著黎明的到來,心中鼓起勇氣,想把所有不該收的錢財退回去,但又怕送禮人翻臉不認人,告發我,或進一步要挾我,又怕組織上看到了我的所作所為,就此拋棄我。就這樣,我一直生活在糾結之中,越陷越深。
直到今年,當聽說送我錢財的那個老板被帶走調查以后,我猛然間從夢中驚醒。我準備在不驚動家人和朋友,尤其是不驚動領導的情況下,把我近年收受的80萬不義之財悉數存入“510”廉政賬戶中,以減輕我的罪責。我甚至申請了個人信用貸款??墒?,當區紀委把我帶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一切為時已晚。
我之所以有今天,只怪自己沒有守住底線,沒有把黨紀國法記在腦海,沒有把組織和領導的諄諄教誨聽進心里;我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我不注意學習、不重視學習的后果;我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我放棄了做人的操守,違背了入黨誓詞,違背了作為黨員干部應當遵守的各項規定。在利益誘惑面前,沒能管住貪欲;在犯錯以后,不及時悔改,反而一錯再錯。
我的經歷就像是坐過山車。仿佛一瞬間,我被打回原形,看到真正的自己,也更加敬畏組織的力量。但組織對干部的關愛是無處不在的,即使像我這樣違反組織規定的人,組織也沒有拋棄我,還在盡力挽救我。我想向曾經幫助過我的領導、同志鄭重地道歉,我的所作所為辜負了大家的希望,我對不起大家,對不起我的家人。我愿意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理,主動交代我的問題,主動配合調查,主動上交違法所得,盡可能挽回損失。我希望能把我的違紀違法事實作為反面教材,警示區內的干部。(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