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順利,幸福的生活是奮斗出來的。”坐上返回北京的火車,我一打開微信,便收到父親的信息。母親發(fā)了幾張我搭乘扶梯上候車室的照片。我知道,他們一定悄悄回頭了,目送著我漸行漸遠。
父母對子女、子女對父母的牽掛,永遠牽動著彼此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與很多年輕人一樣,每一次出門遠行,我都要經(jīng)歷一次內(nèi)心拷問,到底該如何面對遠離父母與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困惑呢?
正月初三,我們一家人驅(qū)車前往遵義與外公團聚。我在這座黔北要塞出生,曾在這里度過了兒時的大半時光。日光微瀾的下午,外公戴著一頂灰色羊絨鴨舌帽,身著中式玄色短褂坐在小區(qū)門口的長椅上,遠遠看著我們,拄著拐杖站了起來。今年他已83歲。
回到家后,外公開始泡茶,說起了那些陳年舊事:“北京是個好地方喲。1959年3月25日我到了北京,在林科院林化所學習研制杜仲膠,第二年3月25號又回來了。”這些年,我聽老人回憶過無數(shù)個版本的“北漂記”,只有時間地點和杜仲膠從來沒變過。
“你說那三個老頭怎么就去了呢?”他倏地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毛澤東選集》,“老劉回了江蘇,老姚回了山東,老李回了河北,我回了貴州。如今他們都不在了,那時候我們還在天安門前說,要學好硬本事,建設新中國哩。”我看著他泛紅的眼翳,斟了一盞茶遞過去。
他嘴里喃喃道:“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那時的三人,也就剩下我咯。”外公輕輕閉上雙眼,靠在躺椅上。我還記得外公上一次回憶的時候是五個人,有時又成了四個人,現(xiàn)在卻只剩下三個人了。
“孩子呀,趁你還年輕,就多去看看這個世界,多奮斗幾年,你們才是建設新時代的一代呀!”他用手在我的頭上輕輕拍了兩下,“別怕,我們都在你身后哩。”
午后的陽光穿過了他落雪般的鬢角,布滿皺褶的手被早在歲月的打磨中變成了棕褐色,我輕輕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里那本《毛澤東選集》卻嶄新依舊,只見書角的一點磨損。他輕拭書頁,掌心下那顆印在書面上的紅星似乎還是當年般光彩,一滴淚遽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角。
“多去看看這個世界,多奮斗幾年”,83歲的外公這句話看似簡單,卻飽含著他對自己青春記憶和人生意義的審視。怎樣交出自己的人生答卷,我有了自己的答案:但行前路,不負韶華。(中央紀委監(jiān)察部網(wǎng)站 龔琬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