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紀(jì)委國家監(jiān)委網(wǎng)站 馬洪萌

“春條擁深翠,夏花明夕陰。”春去夏來,萱草花在山野間盛放,碧葉如蘭,望之使人心曠神怡;花似百合,見之使人歡悅欣喜。萱草,又名忘憂、鹿蔥、宜男,曬干后俗稱“黃花菜”,在中國已有三千年的栽培史。
“嬌含丹粉映池臺,憂豈能忘俗謾猜。曹植頌傳天上去,嵇康種滿舍前來。鹿蔥誰驗(yàn)宜男讖,鳳首猶尋別種栽。浩有苦懷偏憶母,從今不把北堂開。”自詩經(jīng)起,萱草在數(shù)千年的文化積淀中醞釀出忘憂、宜男和指代母親的意蘊(yùn),構(gòu)筑出獨(dú)具魅力的文學(xué)意象。

萱草忘憂。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伯兮》中說,“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諼草就是萱草,《毛傳》訓(xùn)釋“萱草令人忘憂”,詩中妻子思念外出征戰(zhàn)的丈夫,希望能用萱草消除心頭的憂郁。這一說法也得到了中醫(yī)的認(rèn)可,嵇康在《養(yǎng)生論》說“合歡蠲憤,萱草忘憂,愚智所共知也。”萱草春季萌發(fā),綠葉成叢,夏季開花,清香宜人,看著它就令人忘卻煩憂。南北朝時期人們就開始在庭院種植萱草,南宋文學(xué)家宋惠連寫詩說“芳萱秀陵阿,菲質(zhì)不足營,幸有忘憂用,移根托君庭。”一叢萱草,幾竿修竹,數(shù)葉芭蕉,便是古時文人理想的庭院了。宋代大儒朱熹也曾在休沐日對四弟說“階前樹萱草,與子俱忘憂。”

萱草指代母親始于唐代,唐代詩人孟郊在《游子》中第一次把萱草和母親聯(lián)系在一起。“萱草生堂階,游子行天涯。慈親倚堂門,不見萱草花。”慈母思念天涯游子,階前忘憂之草叢生也視而不見。孟郊那首更廣為人知的《游子吟》中“誰言寸草心,報(bào)得三春暉”,這里的寸草,其實(shí)也是萱草。到了宋代,人們開始把母親稱作萱堂,宋代鄧林在《壽萱堂》中寫,“萱草生庭階,慈母居高堂。托此忘其憂,永言躋壽康。”因詩經(jīng)《伯兮》中萱草種在北面,也常以北堂指母親。元代王冕的《墨萱圖?其一》,“燦燦萱草花,羅生北堂下。南風(fēng)吹其心,搖搖為誰吐?慈母倚門情,游子行路苦。甘旨日以疏,音問日以阻。舉頭望云林,愧聽慧鳥語。”萱草、南風(fēng)皆出自詩經(jīng),用來比喻母親,慈母倚門盼兒歸,兒子在外念及不能侍奉母親,心中感到無比愧疚。

《萱花雙犬圖》朱瞻基(明)
萱草入畫,始于唐末五代。據(jù)宣和畫譜記載,晚唐畫家刁光曾繪《萱草百合圖》,這大約是史載最早的一副萱草圖了。從畫作名稱看,應(yīng)該是祝愿婚姻美滿、子孫昌盛。而后南唐梅行思繪《萱草雞圖》,五代滕昌佑作《萱草兔圖》,北宋趙昌畫《萱草榴花圖》。上面的這幅《萱花雙犬圖》是明宣宗朱瞻基的作品,繪于宣德丁未年。當(dāng)時宮中貴妃有孕,畫中雙犬相伴相依,恩愛融洽,婀娜的萱花反映出宣宗求子心切。

《萱蝶圖》劉善守(元)
宋元時期,以萱草指代母親不僅在詩文中漸成慣例,在繪畫中也開始出現(xiàn)。元代畫家劉善守的《萱蝶圖》就是極好的例子。畫中蝴蝶、靈芝、白頭翁都是長壽的象征,卓然挺立的萱草花指代母親,結(jié)合畫上“忠孝傳家”的印章,可以推斷這幅畫應(yīng)該是一幅為母親所做的祝壽圖。

《松石萱花圖》陳淳(明)
明清時期,以萱花圖為母親祝壽的做法逐漸流傳開來,尤其是在江南地區(qū)。明代吳門地區(qū)的畫家,如沈周、文徵明、唐寅、陸治、陳淳等皆有萱花圖傳世。唐寅的《萱草圖》單繪一叢萱花,并題詩:“北堂草樹發(fā)新枝,堂上萊衣獻(xiàn)壽卮。愿祝一花添一歲,年年長慶賞花時。”詩中的“萊衣”即是二十四孝中的“萊子斑衣”。陳淳的《松石萱花圖》中松樹、湖石、萱花高低錯落,濃淡相宜。松樹喬立,湖石嶙峋,萱花掩映,墨色淡雅,風(fēng)格疏爽。

《花卉圖卷》徐渭(明)
明代畫家徐渭也鐘愛萱草,在他的《墨花卷》(藏于故宮博物館)和《花卉圖卷》(藏于上海博物館)中都繪有萱花。題有“庭前自種忘憂草,真覺憂來笑輒緣。今日貌儂歡喜相,煩儂陪我一嫣然”的詩句,取萱草忘憂之意。
“一色春難老,雙親未白頭。高堂相對處,日日可忘憂。”夏日長長,不妨多回家看看,送母親一束萱草花,陪她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