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些光環常被親友相傳樂道,比如我家獲得“2016年全國最美家庭”的稱號,今年又被評為“全國五好文明家庭”。但實話實說,我覺得其實我家與很多家庭一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要說哪里有點特別,那就是雖然我是漢族,我的愛人張秀華是彝族,我們有不同的文化和生活背景,但在婚后的歲月中,我倆共同讀書、共同寫作,總能在書頁里、在閱讀里找到很多共鳴。女兒蘇賢月也受我們影響,從小愛讀書。
上世紀六十年代出生的我,成長在云南省楚雄州雙柏縣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當時我家境貧寒、生活拮據。從小學到高中,每到周末、節假日,我都參加生產隊勞動幫著父母掙工分??删退闳兆釉偾遑殻坎蛔R丁的父母都一直堅信讀書能改變命運,節衣縮食、想盡辦法供家里的六個子女讀書。
貧寒的家庭讓我更加發憤讀書,不敢有半點松懈。憑著優異的成績,我輕松進入一所師范學校就讀。在師范學習中,我接觸到了文學。在那個書籍匱乏的年代,文學給我帶來了驚喜,我第一次發現人類有這么美的語言、這么動人的故事、這么深刻的洞見。我沉醉其中更加覺得時光珍貴,因此在那三年里,我幾乎把所有的課余時間都投入到閱讀、寫作中。那是我的自我啟蒙時期,詩歌、散文、小說,我盡情地寫我想寫、寫我要寫的一切,真是快樂極了。

1981年7月,我再次回到山村,這一次我是以青年教師的身份到一所山村小學任教。在那個偏僻的山村里,一盞煤油燈成了最能慰藉我心靈的物件。雖然當時每月只有一斤煤油,但在閃爍、昏暗的煤油燈下,我在讀書、寫作中努力提升一個青年教師的自我修養。我所教的小學成績全鄉第一,被破格調到鄉中學。在鄉中學,我的班級連續幾年中考名列前茅。
更為可喜的是,多年的讀書寫作,打牢了我的學識基礎。1989年9月,我與眾多大專生一起報考了云南教育學院中文系本科班,成績優異,被破格錄取。畢業后,我又因為創作上的特長,被調到雙柏一中擔任高中畢業班語文教師,并加入了云南省作家協會。
教學和創作上的“雙豐收”,讓我迎來了更大的發展平臺。1995年7月,雙柏縣委把我調到縣委宣傳部工作,讓我的創作才華和寫作能力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此后,我先后在縣委宣傳部、縣文聯任職。至今已在省內外發表文學作品300多萬字、發表新聞稿件2000多件,出版了《秘境哀牢》《抒情年代》《堅守》等10部文學作品,并于2017年8月加入中國作家協會。
古人說:“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睈蹠?、讀書和寫作讓我實現了更大的人生價值,同時無形中,我的愛好也影響到了我的家人及家風。
我愛人常喚我“書蟲”,笑稱我一鉆到書里就出不來。我很幸運能與我愛人相遇,很幸運她能接受“書蟲”的我,很幸運她也有“書蟲”的潛質。這些年,在我的帶動下,我愛人也愛上了寫作,她先后在《楚雄日報》《金沙江文藝》《楚雄社科論壇》等報刊上發表散文、詩歌和論文40多篇。
前幾年,我愛人曾寫過一篇《愛孩子,就陪他讀書》的小文章。很多孩子父母對她文章的觀點很感興趣,紛紛向她詢問如何才能養成家中的讀書氛圍,其實真的很簡單——就是身教。我很贊同我愛人在文中的觀點,與其花費巨資進行教育培訓,不如作為家長的我們陪著孩子多讀讀書,這才是更有意義的教育、更有價值的愛。
你看我家,現在共有8個書架,僅私人藏書就超過3萬冊。我和我愛人一有時間就陪女兒讀書、領她逛書店、上圖書館。自我女兒上小學開始,只要她在家做作業、讀書,我們都會在一旁陪著,家里的里屋、外屋都是讀書人。女兒受到我們的影響,從小就養成了愛書讀書的好習慣。9歲開始發表文章,現在已發表10多篇文學作品。
當然,作為家長工作辛苦,休息時應該有點娛樂。但我認為在孩子面前家長一定要有節制,盡量不要在家里打麻將、不要當著孩子的面談錢;要有意識地、盡可能地引導孩子多讀書,比如為孩子辦一張圖書館的借書證;每次外出給孩子買一二本書;孩子過生日或取得好成績,也給孩子買幾本書作為獎勵。久而久之,你會發現再也不用愁孩子的讀書問題了。
我女兒從小懂事聽話,在我和愛人的記憶里,她從未“叛逆”過。從小學到高中,她與同學相處融洽,懂得體貼,懂得節儉。她高二前我家沒有車、房子也沒有裝修,在楚雄讀書的女兒都是自己坐班車往返楚雄——雙柏。那會女兒的手機話費每月只需10元,僅用于與我們聯系。
女兒曾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我家的教育方式是屬于‘放養式’?!边@話總結得很對,我和我愛人總覺得多讀書,孩子自然會好。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我們就極少送她上學,四年級起,我們就讓她自己在作業本上簽名,有意培養她生活的自理能力和學習的自覺性。今年9月,沒出過遠門、沒坐過飛機的她堅持自己去大學報到,到學校后她參加了文學社,想要走我和我愛人一樣的創作道路。

我對讀書的愛也影響到我的兩個妹妹,她倆如今已是雙柏縣名副其實的本土作家、詩人,我們三兄妹一起被稱為雙柏“三蘇”。妹妹蘇燕的女兒李亦杭,更是兒女一輩中的翹楚,15歲就出版了長篇小說《宮房四小姐》,在當時是楚雄州年齡最小的作家。
人們常說,人一生要照顧好生我養我的人,教育好我生我養的人。這是大實話,但做起來卻相當不易。我家六兄妹,大姐家在農村,二姐又遠在四川工作,父親中年在生產隊勞動中致殘,早年病逝,家中十分困難。多年來,我與家人一起克服困難,攜老扶幼,幫助妹妹們完成學業;成家后又贍養雙方老人、幫助雙方的侄兒侄女完成學業、參加工作。
我特別感謝我愛人的付出,她在工作之余不僅要精心侍奉年老多病的婆婆,還得每天到兩公里外照顧自己的母親。2014年10月,我85歲高齡的母親離世,此后70多歲的岳母和兩個讀書的侄兒侄女與我們一起生活。家中事情繁瑣,但我愛人始終盡心盡力地給予家人照顧,從無半句怨言。在我看來,這是書籍的力量,正是愛書、讀書、寫作讓我的家人總能相親相愛、相敬如賓,真正做到“詩書傳家,親和無限”。(蘇軾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