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盯違規借貸新形式新動向，深挖徹查、系統施治
嚴查以貸謀私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柴雅欣
浙江省杭州市富陽區紀委監委突出“關鍵少數”，緊盯重點崗位，嚴查黨員干部個人有關事項報告中漏報、瞞報違規借貸情況的問題線索。圖為近日，該區紀檢監察干部對相關問題線索進行分析研判。 蔣侃 攝
福建省福清市紀委監委緊盯黨員干部和公職人員違規借貸新形式、新動向，通過走訪調研、查閱資料、明察暗訪等方式收集問題線索，嚴查違規借貸、以貸謀私等問題。圖為該市紀檢監察干部在銀行了解相關情況。 高晶晶 攝
河南省監獄管理局原黨委書記、局長李隨軍“廉潔底線失守，通過民間借貸獲取大額回報”；晉能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原黨委副書記、副董事長李鴻雙“向管理服務對象違規借貸獲取大額回報”……在近期發布的黨紀政務處分通報中，多人存在違規借貸問題。
以借貸之名行受賄之實，不僅違紀而且涉嫌受賄犯罪。怎樣把握違規借貸和正常民間借貸的界限？如何嚴查黨員干部以借貸為名搞利益輸送等違紀違法行為？記者對此進行了采訪。
“一進一出”做起借貸“生意”，資金往來背后暗藏權錢交易
一邊從銀行以正常利息獲取貸款，一邊向企業老板以年利率30%的標準出借資金……在“一進一出”之間，湖北省監利市原城市建設投資開發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何某某做起了穩賺不賠的借貸“生意”。
2019年7月，何某某得知監利市某渣土公司實際控股人朱某某資金短缺急需用錢，正以年利率25%的標準進行民間借貸。為賺取利息差，何某某向朱某某主動提出可以從銀行貸款幫忙籌措資金，但要求在利息方面有所“關照”。考慮到日后在監利市三水廠改擴建項目中還需要何某某予以支持，朱某某便接下“橄欖枝”，同意高額付息。隨后，何某某以自己和配偶的名義在銀行貸款30萬元一年、50萬元兩年，以年利率30%的標準出借給朱某某。何某某還擔心朱某某不能及時歸還本息，要求先扣除利息6萬元，實際出借74萬元。與此同時，何某某“投桃報李”，利用職務便利在監利市三水廠改擴建項目上予以朱某某幫助。
看似普通的借錢“幫忙”，實則暗藏權錢交易。“這是一起民間借貸與行賄受賄交織的案件。何某某既違反廉潔紀律，通過民間借貸獲取大額回報，又涉嫌受賄，以借款收息的名義收受工程老板的錢款。”監利市紀委監委案件審理室主任田璨璨說。經查，朱某某共支付何某某本息113萬元，高額利息共39萬元，扣除銀行貸款利息何某某實際獲利30.49萬元。其中，違規獲利23.99萬元，高出同類借款利息5%部分的6.5萬元被認定為受賄。
何某某還存在其他嚴重違紀違法問題。2023年10月，何某某受到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2024年1月，何某某因犯受賄罪被監利市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四年。
作為新型腐敗和隱性腐敗問題的一種表現，違規借貸形式多樣、手段隱蔽。從違紀違法人員出借資金的來源看，主要有以下情形：有的黨員干部利用自有資金；有的則“空手套白狼”，通過低息貸款或向管理服務對象借款，再利用職權或職務影響將資金高息轉貸；還有的利用監管漏洞，私自挪用公款或集體資金進行違規借貸；更有甚者，通過套取金融機構資金轉貸他人并賺取高額利差，嚴重擾亂正常金融秩序。
江蘇省句容市紀委監委有關負責同志告訴記者，不少違規借貸行為與正常民間借貸形式相似，通過復雜的操作手段來掩蓋真實目的，增加發現難度，具有很強的間接性、迷惑性。其中還往往涉及大量的資金流動和復雜的利益關系，部分涉案人員可能會采取銷毀證據、轉移資金等手段來逃避追責，加大證據收集的難度。
“綜觀近年來查處的違規借貸案件，既有黨員干部利用職務之便違規放貸謀利的，又有以民間借貸為名無償使用管理服務對象資金的情形，本質都是利用本人職權和職務影響力謀取私利。這不僅破壞市場的公平競爭環境，還嚴重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影響惡劣。”江西省廣昌縣紀委監委有關負責同志說。
違規借貸往往以借貸為由頭，或是管理服務對象變相進行利益輸送，或是領導干部借機索賄、受賄
“自作聰明實則是作繭自縛，耍花樣不能掩飾違法犯罪的事實……”近日，警示教育片《不知敬畏的代價》在重慶市江北區播出后引發關注。片中披露了向文清在擔任中國銀行重慶萬州分行副行長、行長期間，利用信貸審批權為客戶獲得貸款提供幫助，并以各種名義向客戶“出借”錢款、收息獲利的有關問題。為確保自己“出借”資金安全，向文清對風險客戶不敢壓降授信規模，不敢提前收回貸款，造成不良貸款數額巨大。最終，向文清因犯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
據江北區紀委監委辦案人員介紹，向文清違規借貸行為具有以“市場外衣”掩蓋權錢交易、資金“體外循環”規避調查、錢款錯綜復雜擾亂視線等特點，隱蔽性較強。江北區紀委監委通過查明借貸雙方是平等主體還是請托與被請托關系、借款方是否存在真實資金需求、是否具備正常民間借貸形式要件、利率與同期借款利率比較等方面情況，認定向文清以借貸收息方式收受賄賂的事實。
違規借貸受賄是雙方披著民間借貸的“面紗”，掩蓋權錢交易和利益輸送的“里子”。2023年，上海市虹口區紀委監委承辦了一起典型的違規借貸受賄案件。吳某在擔任領導職務期間，通過指定的三個不同收款人賬戶，以借為名累計收受郝某350萬元人民幣，用于購房和其他消費。吳某則利用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接受郝某請托，為其謀取不正當利益。
“吳某辯稱其與郝某之間系借貸關系，不屬于收受好處費。經過客觀深入的審查調查，我們認定吳某與郝某之間不存在借貸關系，而是以借為名給予、收受好處費的行受賄行為。”上海市虹口區紀委監委辦案人員表示，這類案件查辦的關鍵在于認清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行為與借貸交易過程中獲得的財產性利益之間存在的對價關系，看清借貸“面紗”下受賄的“真容”。
“正常借貸發生前通常雙方會明確借貸金額、期限、利率等條件，并遵守相關法律法規和合同約定支付利息、歸還本金，而違規借貸則可能存在利率異常、期限模糊、條件不平等等情況。”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紀委監委第四紀檢監察室主任孔佳棟說。
違規借貸往往以借貸為由頭，或是管理服務對象變相進行利益輸送，或是領導干部借機索賄受賄。“在判斷是正常民間借貸關系還是違規借貸受賄時，需要綜合考慮多方面因素。其中，要特別關注借貸目的，即借款方是否真正存在資金需求，是否基于雙方自愿、平等進行錢款借貸。”杭州市富陽區紀委監委第六紀檢監察室副主任金炫宇表示，發生借貸行為的同時，還要關注領導干部是否利用職務便利為管理服務對象謀取利益，借貸的錢款是否用于個人揮霍、非法活動或與他人共享利益等，全面客觀地進行分析甄別。
深挖細查、系統施治，持續做好案件查辦“后半篇文章”
依附于崗位和職權影響的借貸關系，本質是公權力的異化濫用。《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第九十九條規定了對借用管理和服務對象的錢款、住房、車輛等，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以及通過民間借貸等金融活動獲取大額回報，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行為的處分。紀檢監察機關緊盯違規借貸新形式、新動向，對以借貸為名搞利益輸送、變相行受賄等違紀違法行為深挖細查、系統施治，持續做好案件查辦“后半篇文章”，不斷提高治理成效。
從嚴執紀執法，強化紀法震懾。山東省樂陵市紀委監委加強“室組地”聯動協作，聚焦金融司法、行政審批、醫療保障等重點領域，對國家公職人員違規借貸、違規投資入股等問題加大監督檢查、線索排查和審查調查力度，并運用大數據手段統籌相關職能部門信息進行比對核查、動態監管，推動違規借貸治理線上線下同向發力。重慶高新區紀工委監察室緊盯違規借貸問題易發多發的重點領域，深化與公檢法機關協作，從關于借貸糾紛的信訪舉報中梳理干部違規借貸問題線索，嚴肅查處違規高息放貸、以貸謀私、虛假借貸等問題。
瞄準頑瘴痼疾，持續整改整治。江蘇省揚州市江都區紀委監委聚焦區管干部和有關垂管單位對應級別的干部，在全區范圍內開展領導干部違規向經營主體借貸專項清理，對自查自報以及通過外圍核查發現的違規向經營主體借貸等問題區分情形，視情給予相應處理。浙江省東陽市紀委監委緊盯領導干部這一“關鍵少數”，將參與民間借貸事項納入廉政檔案，并每年按照一定比例進行抽查核實；對存在相關違規行為的公職人員，準確運用“四種形態”，考慮行為性質、整改情況等具體情節分類處理。
風腐同查同治，斬斷利益鏈條。黨員干部違規參與民間借貸背后，往往存在由風及腐、風腐一體的共性問題。對此，江蘇省常熟市紀委監委持續健全風腐同查同治工作機制，建立“以案看風”會商機制，將黨風政風監督、監督檢查、審查調查各項工作一體謀劃，聚焦黨員干部與管理服務對象關聯情況占比較高的“四風”問題，在案件移送審理前發起會商，深挖隱藏在“人情往來”背后的請托事項和利益勾兌。
堅持以案為鑒，深化促改促治。查處杭州市錢塘區住房和城鄉建設局原黨組成員、副局長華某違規借貸受賄案件后，錢塘區紀委監委通過組織庭審旁聽、攝制警示教育片、召開警示教育會等方式，做實以案為鑒警示教育。同時，向區綜合行政執法局等三個涉案單位制發監察建議書，要求壓實主體責任，開展自查自糾，落實以案促改促治工作。杭州市濱江區紀委監委用身邊事教育身邊人，及時通報曝光違規借貸典型案例，并組織相關案發單位通過召開民主生活會和組織生活會等加強警示教育，發揮警醒震懾作用。
推動建章立制，強化規范約束。句容市紀委監委通過深入剖析查處的“感情投資”“名借實賄”“幕后指揮”“高利轉貸”“職業放貸”等5類典型問題，出臺《防止黨員干部參與違規民間借貸行為辦法》，制定《關于專項整治公職人員違規參與借貸問題的工作方案》，把參與民間借貸事項納入廉政檔案、年度述職述廉和民主生活會對照檢查內容。河南省登封市紀委監委參照現有黨紀法規相關條款，制定《登封市黨員干部和公職人員參與金融活動維護金融秩序行為規范》，明確“十個不準”負面清單，引導黨員干部和公職人員理性進行投資理財，依規依法借貸還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