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集郵愛好者,書桌案頭那幾本集郵冊,已伴我二十余年。近日又添了新頁,是從集郵市場上偶然發現的《清正廉潔》一套郵票四枚,排列齊整,猶如四位古之賢者,肅然立于紙面。
郵票極小,不過方寸之間,卻容得下千年清風。那枚“不貪為寶”上,子罕拱手而立,面色平和,對面獻玉者卻顯出幾分惶惑。我想那宋人獻玉時,必以為奇珍可動人心,殊不知世間有比玉更珍貴之物。子罕那句“我以不貪為寶”,透過淡淡油墨,猶在我耳畔回響。我每觀此票,便覺貪念頓消,仿佛那玉之溫潤,已化作一股清氣,沁入心脾。
“羊續懸魚”一票最是有趣。票中魚干懸于檐下,羊續負手而立,眼角微垂,似笑非笑。我初得此票時,曾置于燈下細觀,見那魚干畫得極細,連魚鱗的紋路都清晰可辨。想來畫家胡博綜先生落筆時,必是懷著十二分的敬意。這魚干懸了千余年,至今仍在警示后人。我有時翻郵冊至此,便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仿佛那魚干就在自家門前晃蕩。
第三枚“兩袖清風”畫的是于謙。票中人物衣袂飄飄,確有清風之態。史書記載,于謙被抄家時,家無余財,唯書籍而已。這郵票的邊角處,我常用指腹輕撫,竟似能觸到那粗布衣袖的質感。集郵之趣,大約就在于此——方寸之間,可親古人,可效先賢。
最后一枚“立檄拒禮”,廉吏于成龍神色凜然。此票底色微黃,仿佛舊時代的檄文紙張。我曾在云南省郵政總公司見過此票首日封,那郵戳蓋得極重,墨色深沉,與郵票上的于成龍相映成趣。當時觀者如堵,卻井然有序,想必都是被那凜然之氣所攝。
集郵之事,貴在持之以恒。我每得新郵票,必先凈手,再用鑷子輕取,置于集郵冊中。這般小心謹慎,非獨為保郵票品相,更是對其中精神的禮敬。這些年來,郵冊漸厚,心卻愈清,那些貪念妄想,竟隨著一枚枚郵票的收納而漸漸消弭了。
郵票上的四位古人,如今活在我的郵冊里,他們不言不語,卻時刻警醒著我。有時夜深人靜,翻開郵冊,便似有清風拂面,千年前的廉正之氣,透過薄薄的紙面,徐徐而來。
方寸之間,有大天地。集郵之樂,正在于此——既集歷史,亦集清風;既藏紙墨,亦養心性。這《清正廉潔》一套郵票,雖只四枚,卻勝過萬卷勸廉書。(昆明市紀委監委駐市民政局紀檢監察組 鄭穎 || 責任編輯 楊雪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