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遺直”是孔子對晉國叔向的評價,見于《左傳·昭公十四年》??鬃恿信e了叔向的3件事,稱他“三言而除三惡,加三利”。
立身廉直
叔向是春秋時期晉國著名的政治家,復姓羊舌,名肸,字叔向,食邑在楊(今山西洪洞),故又稱楊肸。叔向博學多才,善于辭令,常參與重要的政治與外交活動。他品行正直,盡忠輔國,倡導清廉為官,以民為本,崇尚禮治和德治,不僅在晉國有很高的威望,而且聲名遠播各國,與鄭國的子產、齊國的晏嬰齊名,是當時著名的智者。
叔向生活的春秋后期,晉國公室日趨衰微,卿大夫的勢力崛起,韓、趙、魏、欒、范等世族相互傾軋,羊舌氏家族也被卷入其中。公元前552年,范宣子驅逐欒盈,叔向的弟弟羊舌虎是欒盈的同黨,叔向因此遭牽連,被囚禁起來。后來,祁奚向范宣子進言,稱叔向“謀而鮮過,惠訓不倦”,是晉國難得的人才,這才使叔向獲釋。這些經歷使他認識到權力和財富都是靠不住的,最重要的是個人的修養和品行,因此他更加注重廉潔自律。
公元前537年,韓宣子送晉女去楚國成親,叔向作為副手隨行。路過鄭國,鄭國的大夫子皮、子太叔慰勞他們,子太叔告誡叔向,楚王奢侈狂妄,要小心一些。叔向則不以為然,認為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謹守禮數,不給人留下把柄,楚王又能把他怎么樣呢?
到楚國后,楚王果然想要趁機羞辱晉國使團一番,但其大夫薳啟疆則認為,晉國對楚國并沒有失禮,而且晉國人才濟濟,韓宣子、叔向等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晉國的脊梁,如果真把他們惹怒了,晉國舉全國之力討伐楚國,那楚國可就危險了。楚王這才作罷,而是以非常隆重的禮節接待了他們。
賀貧重德
清代廣為流行的古文選本《古文觀止》的第三卷有一篇《叔向賀貧》,是從《國語》中摘選的。人人皆欲與貧遠離,何以叔向反而賀貧呢?
有一天,叔向去見晉國的正卿韓宣子,韓宣子正在為自己貧困而發愁,叔向卻向他表示祝賀。叔向舉了欒氏和郤氏興衰的兩個實例,向韓宣子說明德行比財富更加重要。從前,欒武子的田地不足一百頃,他家里窮到連祭祀的器具都備不齊全,可是他遵守禮制法度,聞名于諸侯。各諸侯國都樂意與他交往,因此使晉國安定下來,他也確保了自己和家族沒有遭遇災難。
還有郤昭子,他的財產超過晉國公室的一半,他家族的人口也抵得上晉國三軍的一半。他倚仗自己的財產和榮寵,過著極其奢侈、為所欲為的生活,最后的結局是身死族滅。
叔向最后對韓宣子說:“現在您差不多和欒武子一樣清貧,我認為您能夠繼承他的德行,所以向您表示祝賀,如果您考慮的不是如何建立德行,而只為財產不足而發愁,那我表示哀憐還來不及,哪還會來祝賀呢?”韓宣子聽了這番話恍然大悟,誠懇道謝:“幸虧有你提醒,不然我差不多要走向滅亡了。不但我本人受了你的教誨,我的族人也要感激你的恩德。”
叔向的這番話通過正反兩方面的例子,說明了培養德行、謹守法度對于為官者來說是多么重要。
《詩經》說:“無言不讎,無德不報。”中國人相信,修德有修德的福報,為惡有為惡的后果。自己貪圖一時痛快,失德為惡,往往會給家人乃至子孫后代帶來傷害,故事中的郤昭子就是明顯的例子。
公正決獄
晉國兩個身世顯赫的貴族邢侯、雍子的封地毗鄰,因為邊界上一塊土地的歸屬問題起了爭執,鬧得不可開交。當時晉國司法長官士景伯正好出使楚國,不在國內,而由叔向的弟弟羊舌鮒(字叔魚)暫時攝理這一官職。當時的執政韓宣子便將這個案子交給叔魚處理。其實這件事錯在雍子,如果秉公處理,肯定要處罰雍子。雍子得知這一消息后,為了籠絡叔魚,把女兒嫁給了叔魚。于是,叔魚在斷案時公然包庇兇手,判決邢侯有罪。邢侯不服,一怒之下竟加害叔魚和雍子。
韓宣子頭疼不已,只好去問叔向這件事該怎么處理。本以為叔向會偏袒其弟,沒想到他卻表示3個人都有罪。接著,叔向分析了3個人各自的罪行,雍子明知自己有錯,卻試圖籠絡叔魚以掩蓋自己的罪過,這是“昏”;叔魚接受賄賂而無視法律的嚴肅性,決獄不公,這是“墨”;刑侯毫無顧忌地擅自殺人,這是“賊”。按《夏書》上說的,凡是犯了昏、墨、賊罪的,都應當處死。韓宣子接受了他的建議。
叔向堅守道義、大義滅親之舉,獲得了孔子的高度贊賞,稱其為“古之遺直”。叔向的事跡告誡我們,一個人的修養和品行才是立身之基,所有的權力和財富都是建立于這一基礎之上的,這個基礎不牢固、不穩定,其他一切都可能在瞬間化為泡影。
曹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