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暑假到來,我們一家到弟弟家吃飯。剛進門,小侄子朗朗就撲過來,手里舉著一張嶄新的獎狀讓我看。我接過來,紅彤彤的獎狀上“優秀班干部(紀律委員)”幾個燙金大字格外醒目。
朗朗興奮不已:“姑媽,謝謝你教我!這個獎也有你的功勞!”
孩子稚嫩的聲音,讓我回想起他剛上三年級時的情景。開學初,朗朗也是這般興高采烈,挺著胸脯宣布:“姑媽,我當紀律委員啦,以后我也是你的同行了!”還記得當時他自信滿滿地說道:“我一定管好紀律,鐵面無私。”我笑著送他一把嶄新的、泛著金屬冷光的鋼尺,“好,記住,當紀律委員要像這把尺子一樣筆直、剛正……”
可是,這把象征剛正的鋼尺,很快將朗朗推入困境。
每當發現有同學在自習課上看漫畫書,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用尺子打爛漫畫書,并向老師報告。結果,陸陸續續好幾個同學被扣了寶貴的“班優分”。
“真是告狀精!”“冷血動物!”……被懲罰的同學將氣撒到朗朗身上,給了他不好的評價。
午間休息時,朗朗更發現自己的紀律記錄本被丟在地上踩上了腳印,那把筆直的鋼尺也被插到了教室的花盆里,滿是泥土……朗朗成了一個讓大家嫌棄的紀律委員。
受此打擊的朗朗,從此在班級管理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經過一個多月時間,班紀班風逐漸變差。
“紀律委員怎么了,紀律亂也不管。”“該扣分時裝看不見。”“占位不干活,別當了。”……
松不行,緊也不行,朗朗夾在中間,像只迷途小羊,徹底陷入迷茫。
新學期開學前,朗朗帶著困惑和倔強找到我:“姑媽,你也是管紀律的,你得教教我,這紀律委員到底怎么當?”
看著朗朗清澈的眼神,我拉他坐下,遞給他一個溫度計,“朗朗,姑媽之前送你鋼尺,是希望你有尺度。但尺子本身是冷的、硬的,直接貼人身上,只會讓人冷和抗拒。管紀律管學風,只講尺度不講溫度是蠻干,只講溫度不講尺度是縱容、是失職。你要學會在‘量紀’的同時也‘量溫’。”我向他講明了工作心得。
我翻開自己督查檢查的工作筆記,和他一起研究,一起改造他的紀律記錄本。我們將記錄本劃分為:行為欄,客觀記錄違紀行為;原因欄,了解緣由;建議欄,據實客觀提出改進建議,將每個違紀事件傾向記錄,分類梳理。對偶爾犯錯,并非故意的同學,給個提醒改正的機會;對屢教不改,故意擾亂秩序的,亮出清晰的尺子,按規則處理。
從此,那把“惹禍”的鋼尺,被賦予了新的使命。朗朗在背面用油性筆寫下:“尺度與溫度”。
回到班級,朗朗悄然改變。他堅持原則,但會傾聽原因;他維護紀律,但盡量給予理解和改正的空間。再見到同學看漫畫,他會拿起來瞧瞧:“這個書不錯,但課后看,要不然影響別人。”對自習課上調皮搗蛋的同學,他會敲敲尺子,嚴肅地說:“最后一次提醒了,請你立刻停止吵鬧,不然我就按規矩記錄告訴老師。”
“姑媽,我的獎狀酷不酷。”我的思緒被朗朗拉回來。看著他自信快樂的臉,我用力點頭,“酷,特別酷。”我的目光回到那鮮紅的獎狀上,我仿佛看到了那把曾被泥土掩埋,最終在“量紀”也“量溫”中煥新的鋼尺,看到紀律記錄本上各色的原因分析及意見建議,看到一個小小的紀律委員在尺度與溫度之間找到平衡的成長印記,更看到清風苗圃里小樹在茁壯成長。(祖昆紅)